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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繪:守言

 

那一天你執起未完的書,輕撫我悄然沉眠的臉龐。

 

還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及川徹從排球的舞台上引退了,同時也告訴全世界,他的愛人是男人。

有人支持他、有人謾罵他、有人從此不待見他、有人依舊笑著迎接他。

他無所謂,反正他已經從這個舞台上下來了,不再需要為了甚麼社會榜樣這鬼東西的負責,這些年來的努力及準備並沒有因為他的出櫃而白費,他仍有許多不可斷的人脈以及資金來源,與他交好的人其實大多都知道他和岩泉的關係,就只差出櫃這一步而已。

所以他出櫃了。

但是始終有人踩到他的地雷。

及川在國外宣布出櫃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回日本見岩泉,但在下飛機後第一個接到的消息卻是有幾個瘋狂愛慕他的粉絲寄了含著刀片的信給岩泉,以及,岩泉外出買菜時被好幾個瘋狂粉絲在大賣場內大聲謾罵岩泉是噁心的怪物,勾引他們最完美的及川徹,叫他滾出及川的身邊。

雖然事後有警察到場將那些人全部逮捕,但在警察趕到之前,並沒有人出面幫助岩泉。

及川氣到全身都顫抖,連行李都還沒回家放好,就衝到岩泉所在的警局內。

當他趕到時,岩泉一副「你來啦」的表情看著他,就好像沒有發生過甚麼事一樣。

他不顧眾人的目光跪在岩泉的面前想要對他道歉,但岩泉就像是知道他這麼做一樣,直接打了他的頭,大聲喝斥──

「別搞錯了!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要道歉?」

及川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連忙和他說抱歉,之後他們向警察到了謝,便一起離開了警局。

事情並沒有因為這樣而結束,平時和他們交好的幾個鄰居們從那天起對他們閃閃躲躲,早就知道會這樣的岩泉和及川並沒有放在心上,即使有許多外人不看好他們,至少他們的家人是支持他們的,他們在國外偷偷領結婚證書的那天有需多親友給了祝福,雖然及川一直在碎念沒有舉辦重大的結婚典禮給岩泉。

岩泉心裡其實是感動的,就算他們僅僅只有一對戒指、一張紙、一個證明,辦不辦婚禮他無所謂。

至於這次的出櫃,也是他們多年的考量決定的,等自己站穩腳跟,再來談出櫃這件事,就算身為同性戀這件事情本身不是錯,但現實社會反對的人依舊不算少數,他們不得不選在站穩腳跟後再公開此事。

當時的岩泉就已經做好會遇到強烈反對的心理準備,他並不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這次的事件對他來說根本不足畏懼。

回家之後,岩泉做了好一份大餐給自己和及川,慶祝他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做自己,也慶祝及川終於可以回家好好休息。

撇除粉絲攻擊事件,今天還算是不錯的一天。

「岩醬,我們搬到比較安靜的地方生活吧?」飯後一起喝啤酒看電視,躺在岩泉大腿上的及川突然提議。

想到外界基本上是知道他們住哪的情況下,岩泉也點頭答應了,畢竟每天受到哪種信件的攻擊就算是正常人應該也會逼瘋吧?

「你想搬到哪去?」岩泉喝了一口啤酒道。

「鄉下一點的地方?我們可以自己種東西、養雞養鴨甚麼的。」

「前提是我們要會種啊,菜又不是說種就種的出來。」岩泉敲了下及川的額頭,鄉村的生活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那、我們請人教我們?」

「找的到再說。」

兩個人東扯西聊的度過了寧靜的夜晚,接下來幾天岩泉做好了早餐便早早去了學校繼續上課,不管旁人的目光,他像是壓根沒有因為他們或好或壞的態度而有所改變,而及川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忙甚麼,岩泉想應該是某些他旗下的公司需要他的代言或其他的工作為此在忙綠,所以並沒有多想,直到及川說他已經買下了鄉下的一間老房子,裡面的家具應有盡有,旁邊還有一塊田地與池塘,他這幾天還跑去上課學了很多如何種菜的方法,正在吃飯的岩泉聽完後手上的筷子都掉下來了,終於忍不住朝他的腦袋巴了下去。

「混帳及川,一個人默默做了這麼多幹麻!這樣我不就甚麼事情都沒做了嗎?」

「欸?可是岩醬很忙嘛!還有,岩醬已經和我結婚了,你也是另外一個及川啦!」

「少給我扯開話題!」

「好痛!及川太太打人真的越來越痛了、嗷!」

三天後岩泉向學校辭職了,剛好在幾天就要月底了,岩泉毫無負擔的辭了工作,並且在幾天之內將他們住了好幾年的房子整理打包,請了搬家公司將東西一點一點地搬到了他們的心住房去,當所有東西都送到時,及川說他將房子交給值得信任的朋友打理,準備要租給其他人居住,每個月即使沒有工作他們也會有筆額外的小收入。

(防盜注意,如果這篇文章是在守言的痞客邦及噗浪以外看到,皆為盜文。)

還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岩泉還沒有看過及川買下的房子,當及川開著車抵達他們即將要入住的地方時,岩泉驚愕地看著這棟古老的大房子。

如及川所描述,房子旁邊有兩塊很大的田地,因為及川提前請了人過來整理所以沒有想像中的雜亂,而池塘就在田旁邊的大樹旁,裡面還有幾隻魚在裡頭優游,看起來相當清澈,深度大概到他的腰。

「怎麼樣?喜歡嗎?」及川走了過來摟住他的腰,低聲詢問著。

「好漂亮。」岩泉老實的回答了。

「那就進去看看裡面吧!啊、我忘了告訴你,門牌上的名字我就直接寫及川了,你應該沒意見吧?」及川指了指他們的門牌,岩泉搖了搖頭不太在意。

及川領著岩泉走進了房子內,腳下的木質地板發出咯茲咯茲的聲音,看起來相當有年代的房子岩泉意外的非常喜歡。

「及川,我很喜歡這裡。」

及川聞言笑了笑。

「你喜歡就好。」

他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搬來的行李整理擺放,晚上吃了些簡單的東西就準備休息了,不過當晚岩泉拉著及川一起去洗澡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到鬧很晚才睡,隔天也是快到中午才起床繼續整理東西。

房子整理好後,及川拉著岩泉到田裡教他怎麼種菜,多虧及川有去上課,他們種菜的過程並不艱難,收成也不錯,不過就在於收成過多他們也吃不完,所以他們決定將過多的部分分送給村內的其他人。

也許是還不惜關生活這麼悠閒,岩泉提議要去小學裡面應徵老師,岩泉之前就有在做體育老師等相關工作,所以當他去應徵時很快就被錄取了。

至於及川,他幫忙顧田以及偶爾要到市區處理事情,但由於平時也是閒閒沒事,所以他也去應徵了體育老師,不過教的年級和岩泉不一樣,兩個人的生活過得相當充實自在。

「這群小孩還真有活力。」岩泉看著操場上到處亂跑的學生感嘆著。

「欸?岩醬這是感嘆自己年紀大了嗎?」及川徹笑笑地問道。

「混帳川你找死嗎?」

「岩醬好兇啊!」

鄉村風光,純樸的人們,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他們並沒有打算告訴這裡的人他們的關係,安靜地在這裡生活是他們的本意,所以即使向外界已經出櫃了,他們也沒有打算在這個村落內公開他們的關係。

 

還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我們的班導向我們介紹新任的體育老師,畢竟我們的班導已經有點年紀了,並不適合教導我們體育。

那是我們和小及川老師第一次見面。

聽說小及川老師原本是在市區的學校當體育老師的,但他說市區的步調過快他想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好好生活,所以才跑到我們這裡生活工作。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及川一,之後在此擔任你們日後的體育老師,請大家多多指教。」爽朗的笑容,高大的身材,這是我們對他的第一印象。

下午的時候剛好就有一節體育課,當我們上過他的課後,全班都愛上了這個新任的體育老師,在放學的時候大家還都會熱情地向他道別。

不過有次天氣不好,下著滂沱大雨,學校怕淹水於是緊急放學,沒帶傘和雨衣的及川老師站在走廊上送著我們離開,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當我牽著爸爸的手準備離開時,看到一個比及川先生還要高大的人撐著傘走向及川老師,慢慢走遠的我聽不到他們在講甚麼,不過我是第一次看到及川老師笑的這麼溫柔。

隔天我像及川老師追問那個人是誰,及川老師是這麼和我解釋的──

「那個人叫做及川徹,是之後其他年級的體育老師喔。」

及川先生他們倆人是個好人。

他們住在接近山區的老房子裡,田裡有種很多蔬果,會在豐收的時候分給村裡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他們兩個,雖然已到中年但還是看著出來兩人年輕時一定相當受歡迎,尤其是比較高大的及川先生。

一開始的時候只要喊及川先生就會他們兩個都會同時轉頭看過來,為了不再叫錯於是我們擅自給他們分別取了不同的稱謂。

比較高大的及川先生叫做大及川先生,比較矮的及川先生則是叫小及川先生。

在校內也有不錯的風評,不僅用心認真、極據創意的教導方式贏得許多學生的喜愛,偶爾大及川先生也會加入我們的體育課,我們這才發現他們兩個都很擅長體育,尤其是排球,論技巧我們這群小孩根本就比不過他們倆,我想他們兩個一定在這方面有相當程度的專業。

他們倆人雖然沒有說但大家都在猜他們是不是兄弟,雖然長得一點都不像,我有偷偷問過大及川先生這個問題,但高大的及川先生總是回我說──

「岩醬當然和我長得不像啊!」說完後總是喜歡用他大大的雙手摸摸我的頭。

我不懂,我不懂為什麼大及川先生要把小及川先生稱作「岩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及川先生本名是及川徹、小及川先生則是叫及川一,小及川先生的名字內沒有岩這個字,這個名字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大及川先生從來沒有給我答案,我想我得自己尋找這個答案才行,不過我有發現一個秘密,而這個祕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就是兩位及川先生分別在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模一樣的戒指,我知道這是他們倆分別已婚的意思,但是兩人都帶著一模一樣的戒指我不懂這是甚麼意思,而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任何人一直將這份疑惑埋在心中。

當我終於搞懂那是甚麼意思時,是我在他們門口看到兩人在接吻的時候才知道的。

當下我愣在原地差點把要給他們的雞蛋摔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們明明不像卻都姓及川的關係了......

他們是聽到我的講話聲才發現我的存在的,就算現在趕緊分開也沒辦法改變我已經知道的事實。

......沒事的,我不會說出去。」把雞蛋交給他們,我默默地說道。

「就是因為你們是這樣的關係才會來到這裡吧?在這裡很安靜,可以自己種種菜甚麼的......我很喜歡兩位及川先生,所以我不會說的。」

在看到他們接吻的瞬間才讓我我想起之前村裡一個對我非常好的鄰居大哥哥,他把我當作妹妹般疼愛,偶爾會塞一些零嘴玩具給我,有一次他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了,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那次回去後聽說他和家人吵架了,吵得非常兇,村裡的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吵起來,聽說好像是大哥哥跟家人講了甚麼。

幾天後卻看到他們家說要給哥哥找相親的對象,說他年紀也到了,該結婚了。

之後我每次見到大哥哥他的狀況越來越不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了,越來越沒有心思和我玩,就算我問大哥哥怎麼了他也不說,不知哪天後,大哥哥再也沒有來找過我了。

直到最後一次見到大哥哥,是在他的葬禮上。

遺體火化的那天,大哥哥的骨灰被人偷走,怎麼找都找不回來,那時大家都在想,為什麼有人要偷骨灰呢?

之後這件事不了了之。

「有個很疼愛我的大哥哥,就是因為這件事而自殺的,所以我不會說出去。」那時候沒辦法幫助道大哥哥,所以這次,我要幫助兩位及川先生。

小及川先生摸了摸我的頭,笑著對我說:「對不起,讓你想起這件事,但是也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們保密。」

我對他們笑了笑,之後有空我都會跑來他們這裡聊天玩耍,請他們教我功課,由於我已經知道他們關係,他們在我面前的互動也相當自然,不必在學校那樣避嫌。

一直到我為了上高中要外出住校,才離開我的家鄉、離開他們,他們依舊將那對戒指戴著,住在那個離村莊有點距離的老房子內,安靜地在那裡生活不受其他人打擾。

每次回去他們依舊相當恩愛,牽牽手去山上散步、一起整理田地......就算是我也無法介入他們間的氛圍。

我以為他們的生活會這麼繼續過下去,直到我升上了大四的那年,透過父母接到了小及川先生的訃聞。

 

還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晚上他和岩泉喝了點啤酒,聽著岩泉唸著學校裡的事情,小孩子們相當有活力,雖然班級的人數因為鄉村人口的關係不斷減少,但是學校裡的活力氣氛依舊。

「小葵也很久沒有回來的呢!」突然想起去市區讀大學的女孩,及川不免唸了句。

「是啊,好久沒有跟小葵好好聊天了。」岩泉也不免唸了幾句。

那個晚上夏風涼爽,及川在廚房處理今天摘下來的青菜,而岩泉做在客廳看著及川買回來書,看著看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等到及川發現時發現對方已經陷入熟睡,及川笑了笑,雖然他已經老了,但抱著對方回到房內睡覺的力氣還是有的。

「晚安,岩醬。」及川吻了吻他的臉頰,睡迷糊的岩泉微微睜開眼,也吻了回去。

「晚安,徹。」

然後,岩泉就再也沒有醒來了。

一早起床及川摸了摸對方已經微冷的臉頰,看著深愛的對方。

「不公平,岩醬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是這樣默默的......」及川抹掉低在岩泉臉上的淚珠,在仔仔細細的將對方的面頰捧著,像是要把他最後一面好好記住,儘管對方就像是睡著一樣。

「有本事帶著我啊.....不要拋下我啊,岩醬。」及川抱著冷掉的身軀痛哭著,耳邊突然迴盪起當初在國外結婚所唸著誓言。

「不論生老病死,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還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

當我再次踏上回鄉之路,是為了大及川先生的葬禮,自小及川先生離世後已經過了五年,當年小及川先生過世時我申請長假回到家鄉陪伴大及川先生,那一年大及川先生總是無法提起精神,直到我找到了小及川先生藏在櫃子深處的一張照片,上面是非常年輕的大及川先生和小及川先生,背景似乎是在國外,他們十指緊扣,另一手拿著捧花,笑得非常幸福。

我想這是他們倆當年結婚的照片,不知怎麼想的,我將照片翻到背面,原本應該空白的背面卻寫著一段話。

不論生老病死,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當我不在你身旁時,照顧好你自己再來找我。

當你不在我身邊時,脖子擦乾淨等我來找你。

我看過大及川先生的字跡,所以我很清楚這不是他的字,這是小及川先生的字跡。

我不記得是怎麼將這張照片交給大及川先生的,等我回神時,大及川先生已經看著照片後的那串話,嘴角掛著笑、眼眶中含著淚,嘴中喃喃道:「岩醬還是一樣這麼嚴厲吶!」

隔天大及川先生就像往常一樣繼續生活,而我便回到市區繼續我的學業。

在大及川先生去世前曾給我打電話,他說:「小葵啊,岩醬說他要來接我了,你最近可能得回村莊囉!」

當時我沉默了會兒,回他說:「那你得多多向小及川先生抱怨啊!怎麼這麼久才來呢?」

「哈哈哈!你說的對!」

隔天我便接到父母的電話,要我來參加大及川先生的葬禮。

大及川先生的墓在小及川先生的旁邊,聽說這是他們提前買好的位置,也好,這樣在另外一個世界也可以繼續拌嘴。

處理大及川先生遺囑的律師偷偷告訴我,大及川先生的房子及田地全權交給我來處理,而這份遺囑只能有律師和我知道。

拿著地契,我不知道我能幹麻,我留在老房子那將田地裡的東西收成後捐給在地的廟宇或慈善機構,將土地翻整,親手種了一大片的桔梗花,並請了人定期打掃老房子。

就在那片桔梗花開的時候,老房子因不明原因燒掉了,當時我剛好回村裡放假,正當我趕到時,火勢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火焰照亮了整片桔梗花花田,在那裡我隱隱約約看到了兩道熟悉身影,當我在定眼一看,那裡根本就沒有我熟悉的兩道背影,就好像我看錯一樣。

過了很多年,我回到家鄉養老,順便照顧那片桔梗花田,看著今天的天空。

是個好天氣呢,萬里無雲。

 

 

 

END─

 

 

小後記

 

大家好,我是守言,在這裡感謝各位的購買,老實說在寫這兩隻的時候真的超緊張的,因為我怕把他們兩的個性抓不準,寫完之後覺得愧對及川和岩泉啊(

不管如何,還是感謝你購買此書,如果後續還有機會的話會再寫下去的,感謝大家!

 

BY 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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